近幾年一發生無差別殺人事件,就好心驚。
一來我也會擔心著安全,二來為逝去的生命和其家屬感到難過。但是,沉澱後還有更多的是,擔心著「慘了會不會又要開始了。」
以前在醫院會談室裡常見的場景是,家屬焦急的掉眼淚悄聲的問「為什麼他會這樣」、「他會不會好?」、「鄰居都在說話了」。家屬說,「他以前好乖的阿,他能力很好的啊,是不是卡到陰了,我都已經花了幾十萬請了神明在家了,怎麼會這樣啊」。家屬茫然的說著,「我叫來看他不來啊,我有什麼辦法,挷著他來嗎」。家屬說「有,吃的穿的給的都給了,我從來沒有餓過他一頓,到底要怎麼辦做,我不知道了」
兵役體檢的精神科篩檢,大部分的役男們總在門口笑鬧著「欸~你有沒有病~哈哈哈」。在位置上的役男們總慌忙的說「我心情都很好,很正常很正常」,飛也似的逃離診間。
他失眠很久了。撐著不掛精神科,每天躺床就是一場磨難。他心情低落很長一陣子,每天撐著去上班,想著是不是自己不夠堅強是個爛草莓,每天時時刻刻的跟想自殺的想法喊話,爛人你爛爛爛。每天看著刀子,他總要花個一個小時,不停地告訴自己不會,我不會拿刀子傷害人。他身體不舒服看了好多科,都沒有檢查出什麼,醫生建議他看精神科,他憤怒又害怕地想,噢醫生你在虎爛什麼,我只是身體不舒服。
他問我「心理師我這樣是不正常嗎?」「我以前不會這樣」「別人有這樣嗎」「會好嗎?」「要多久?」。
剛開始就醫穩定服藥一陣子,自行斷藥後,症狀復發於是又來了,他說,我好了,我不要吃藥了,吃藥讓我被當成神經病,我不是神經病。
長期就醫的他說,丟臉,讓人家看到問東問西,丟臉。他說,是不是不能全好,會一輩子這樣嗎?他說,我是邊緣人啊,過街老鼠。
穩定復健的他說,心理師,我知道,外面的人都覺得我們不正常,都是異樣的眼光。離開病房,回到社區,能不能找到合適的工作?老闆問之前沒工作,怎麼了?同事說,你心情幹麼都這麼不好?動作怎麼這麼慢?搞什麼?
當留言、網路說出精神疾病患者都應該被捉回去龍發堂,當政策說要放寬強制就醫標準,但卻沒有給精神醫療相對應的資源和制度的計劃、籌備和配套時。
我其實覺得好害怕、好生氣、好挫折。
社會風氣正在對心理健康、精神醫療的形成一堵無形而厚實的牆,讓每個人都離它離的遙遠而避之唯恐不急。社會風氣正在驅離好努力跟疾病共處的的家屬和個案。社會離理解很遠很遠。
我不知道怎麼對孩子說心情不好時,可以來談一談。
會不會說一說就變成不正常,不正常是不是都要被「關到龍發堂」。
我不知道怎麼告訴孩子,不要霸凌,要相互包容不同。
社會正在嘗試著理解精神疾病、藥癮患者、弱勢族群嗎?
我甚至不知道怎麼告訴孩子,憤怒的時候,要學習與憤怒共處,去理解和安撫自己,並且就事論事,想辦法解決問題,要團結,要合作,要溝通和討論。
社會正在嘗試理解家庭教育、學校教育、社會結構、精神醫療、社會福利、心理健康這些相關的議題嗎?
我們現在到底在用行動表現告訴孩子們什麼呢?
臨床心理師 游芙雅
以下個人蒐集前輩們的相關文章,希望在社會各位崗位上的大家,相互理解其難處,回到自身的位置上時,可以少一些孤單,多一些理解,有力氣再努力和嘗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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